要害詞:穆旦 文學翻譯

《防空泛里的抒懷詩:1930-1950年的中國古詩》

《穆旦詩集》

穆旦(1918-1977)是一位命運頗為坎坷的古代詩人。他早年就讀于清華年夜學與東北聯年夜外文系,遭到有名文學實際家燕卜遜(William Empson)、詩人聞一多和馮至等人的影響,寫出了《獨唱》《防空泛里的抒懷詩》等作品。1942年,抗日戰鬥進進白熱化階段,穆旦餐與加入中國抗日遠征軍赴緬甸作戰,在胡康河谷與印度西南的寒帶雨林中九逝世平生,后來退卻到了印度。抗戰停止后,他曾在沈陽擔負《新報》主編,這份報紙因鞭撻公民黨當局的腐朽能幹,很快被取消。

1949年,穆旦赴美國芝加哥年夜學留學,進修英語文學以及俄交流語文學,回國后曾擔負南開年夜學外文系副傳授。暮年的穆旦以翻譯英語、俄語詩歌為主,詩歌創作釀成了“潛伏寫作”,作品在往世之后才為讀者所見。和古詩史上不少詩人一樣,穆旦也是一位在去世后才被“從頭發明”并進進文學史的作家。穆旦詩歌的海內譯介情形也與此相似:固然上世紀40年月即已開端,卻在上世紀80年月后才真正獲得普遍傳佈與接收。

走向世界的最後測驗考試

穆旦詩歌在海內的譯介與傳佈最後是由他的一些詩友以及他自己推進的。1946年,穆旦的同窗、英國文學研討專家王佐良在倫敦《生涯與文學》(Life and Letters)雜志上頒發一篇英文文章《一個中國詩人》,先容那時仍是青年的穆旦,這是海內第一篇專門先容穆旦的文章,與國際對穆旦的評介簡直同時。王佐良這篇文章固然看似稍微偏頗,卻不乏洞見,他在文中提出了“穆旦之謎”的說法,以為他一方面最善于表達那時中國常識分子的特定心境,另一方面他最好的品德卻全然長短中國的。不外,王佐良想表達的并不是穆旦照搬了英國詩人的詩風,而是他的立異性:“最好的英國詩人就在穆旦的手指尖上,但他沒有模擬,並且歷來不借他人的聲響唱歌。”王佐良更為誇大的是穆旦身上那種“受難”的品德,這種品德在“中國式極為均衡的天氣里”是相當罕有的,穆旦的長處在于“以他孩子似的獵奇”“往爬魂靈的禁人上往的山嶽”,這些不雅點對于后來的海內研討者也頗有影響。

1949年至上世紀50年月初,穆旦在美國芝加哥年夜學留學,進修英語文學以及俄語文學,同時也測驗考試進進英語文壇。他將本身的一些詩作翻譯成英文,此中有兩首被支出到1952年出書的《世界詩歌金庫》(A Little Treasury of World Poetry: Translations from the Great Poets of other Languages)中,分辨是《饑餓的中國》(選一)、《詩八首》(選一),這本書收錄的中國古代詩人還有聞一多(3首)、馮至(3首)、李廣田(1首)、卞之琳(2首)、何其芳(1首),穆旦是此中最年青的詩人,可見編者對其作品的承認。

從詩名不彰到著名歐美

上世紀50年月中到70年月,海內很少呈現關于穆旦的翻譯與先容。好比1963年在美國出書的《二十世紀中國詩選》(許芥昱編譯),固然普遍選進了“五四”以來的44位詩人的作品,此中包含鄭敏、杜運燮等穆旦同代人的作品,卻未選進穆旦作品。可見當時穆旦詩名不彰。

與古詩史上的多位詩人一樣,穆旦也是在去世后才獲得普遍認可,尤其是1981年《九葉集》出書后,這位詩人才作為“九葉詩人”的代表從頭進進文學史視野。在這個經過歷程中,海內詩人、學者所起的感化不容疏忽。此中施展主要感化的是在加州年夜學任教的葉維廉和他領導的博士生梁秉鈞,兩者都是詩人型學者。

梁秉鈞1984年完成的英文博士論文《對抗的美學:1936-1949年中國古代主義詩人研討》可以說是國內外第一本較為周全地研討“九葉詩人”的博士論文,甚至要早于中國年夜陸的相干研討專著。此中關于穆旦的一節《穆旦與古代的“我”》譯為中文后很快在漢語世界傳播,對穆旦在國內外的認知與接收發生了較為深遠的影響。梁秉鈞留意到穆旦詩歌的一個主要的特點,即對“自我”的書寫,進而以為,穆旦詩歌那種自我的不完全性與自我反不雅的書寫讓他與郭沫若或徐志摩詩的“我”差別開來:“穆旦的詩恰是這種成長至內省階段的古代主義作品,不再是一種自我的迸發或歌頌,而是誇大自我的破裂和改變,顯示內察的摸索。”是以,穆旦也就與“五四”以來風行的以自我為中間的抒懷道路顯明差別開來,獨具一格。可以說,梁秉鈞的不雅點影響了國內外相當多詩人、學者對于穆旦的認知,穆旦的“自我”書寫成為了會商的熱門。

葉維廉則普遍搜集、翻譯上世紀三四十年月詩人的作品,結成一集在1992年出書,即《防空泛里的抒懷詩:1930-1950年的中國古詩》(美國加蘭出書社出書),節錄的重要是包含“九葉詩人”在內的上世紀三四十年月的詩歌,此中穆旦詩作7首,是多少數字較多的一位。耐人尋味的是此書的書名“防空泛里的抒懷詩”,它不只暗示著“抒懷”與戰鬥的反諷性關系,也在誇大,在那時嚴格的戰鬥周遭的狀況下,仍然有不少中國詩人寫出了真正“古代”的古詩。這個書名取自穆旦的同名詩作,可見葉維廉對穆旦詩歌價值的推重。書中稱穆旦是“九葉派”中最強無力的詩人之一,以為穆旦的詩既有份量,又有活氣,其份量表現于詩歌的深度、視野以及密度之中,好比其佈滿哲理的探尋與質問,騰躍的想象;而穆旦詩歌異樣也富于“熱血的活氣”,詩中佈滿能量的意象與聲響的活動,有多重弦外之音。可以說,葉維廉和梁秉鈞這兩位詩人學者、翻譯家把穆旦在英語世界的譯介向前推動了一年夜步。

1992年,美國有名古詩研討者奚密(Michelle Yeh)也出書了其編譯的《古代中國詩選》(耶魯年夜學出書社出書),這是一本收錄較為周全的英譯漢語古詩選,此中收錄了5首穆旦作品,并在導言中重點會商了穆旦的詩作《交流本身》。

上世紀90年月后,穆旦作品在英語世界中獲得較為普遍的譯介與接收,呈現在多種古詩全集或中國文學選本中。據王天紅《穆旦詩歌英譯述評(1946-2016)》中的統計,穆旦有78首作品被譯為英文,跨越其詩作總數的一半,此中不少作品還被多位譯者翻譯。可見,穆旦已普遍地進進英語世界讀者的視野。

由筆者與奚密傳授及美國MANOA雜志主編Frank Stewart三人配合編譯的《新編百年古詩選》(New Anthology of Modern Chinese Poetry)行將由美國華盛頓年夜學出書社出書,此書是對奚密之前編選的《古代中國詩選》的一次周全擴大,共選進了百年來84位詩人的300余首作品,有20余位譯者介入到翻譯任務中,可以說是今朝最為周全的英譯古詩選本。此中選進穆旦詩作6首,穆旦是進選作品最多的詩人之一,這代表了編纂團隊對穆旦詩歌杰出成績的承認。

永存中國古代詩歌史

穆旦詩作在英語外,還被翻譯成日語、德語等其他語種,在全世界傳佈。好比japan(日本)漢學家、九州年夜學傳授秋吉久紀夫就曾翻譯穆旦詩歌,以《穆旦詩集》為名,由japan(日本)土曜美術社1994年出書。書中囊括了穆旦從晚期到暮年的66首作品,還附有穆旦年譜、作者的采訪與評介文章,以及王佐良、唐祈、周與良的3篇評論和回想文章的譯文,可以說是一本較為周全豐盛的全集。秋吉在序文中指出,穆旦詩歌“是以人類與生俱來的苦楚所交錯的各種牴觸和沖突為對象,這種奇特的詩的旋律,在中國詩歌的漫長的汗青中,可以說還不曾有人奏響過”,這與王佐良在《一個中國詩人》中的不雅點遠相照應。秋吉還談到了穆旦詩歌對戰鬥的深入反思。

上世紀80年月以來,穆旦也被海內出書的多種文學史具體地先容、會商。好比1997年英國出書的《二十世紀中國文學》(杜博妮等撰)、2001年美國出書的《哥倫比亞中國文學史》(梅維恒主編),還有影響更年夜的《劍橋中國文學史》(孫康宜、宇文所安主編,2010年出書)和《哈佛新編中國古代文學史》(王德威主編,2017年出書)等。此中,《劍橋中國文學史》奚密所撰的章節重點評述了穆旦的代表作《詩八首》:“醇郁的說話、吊詭的意象,穆旦的《詩八首》組詩(1942)反思靈與肉、對戀愛的盼望與無可防止的破滅之間的沖突。戀愛只是說話照亮世界的一瞥,圍繞著世界的是宏大有形的暗中。”“《詩八首》徹底打破了對戀愛、性命、自我的浪漫空想,描繪了人類存在的窘境。”她對穆旦詩歌所到達的精力高度作出很高的評價。《哈佛新編中國古代文學史》則在關于穆旦的專論章節《一個年青詩人的畫像》中,具體先容了穆旦的生平,尤其是其餐與加入戰鬥的經過的事況,由此重點會商了《防空泛里的抒懷詩》與《叢林之魅——祭胡康河谷上的白骨》這兩首書寫戰鬥的詩歌,以為穆旦揭穿了深條理舞蹈場地的實際,表達了一種存在主義式的對實際世界的洞悉,是以與同時代書寫戰鬥的詩歌顯明差別開來。

概言之,穆旦作小樹屋為中國古舞蹈場地代主義詩人的代表之一,已在海內被普遍譯介和接收。穆旦對于自我的內省式的探尋、在說話上絕後的發明性以及其詩歌中的受難精力,都是中國古代詩歌中相當奇特的品德,也是其被國內外研討者不竭切磋與研討的緣由。可以說,穆旦詩歌不只豐盛了中國古詩的邦畿,也讓全世界讀者得以清楚中國詩歌所具有“深度”和“強度”。

(作者系南京年夜學中國新文學研討中間傳授、博士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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